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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3/15 15: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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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少年

洪更强

△海安船闸的晚霞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海安还是一座水乡小城。老通扬河由西向东,从城中流过,河上有三座水泥桥,分别叫做西楹桥、中坝桥、中楹桥,从空中望下去,小城就如同一个被拉长了放倒的“申”字。人们大多沿水而居、向水而生,太阳每天从三角洲茂密的树林上空悠然升起,傍晚从三里闸高大的船闸口缓缓落下,生活不紧不慢,日子静谧而安宁。

△海安中学老校门

我在海安中学度过了少年时代。应该说,作为一个外来移民,我对小城的认知是局限而肤浅的。在这里,我没有一个小学同学,他们统统留在了几十里外的曲塘镇;也没有亲戚朋友可以走动。我无法加入同学间关于恋爱等微妙话题的讨论,也不知道引发他们哄堂大笑的某个绰号或典故的由来。放学时,我羡慕地看着同学们像出栏下河的鸭子一般,抖擞羽毛争相涌出校门,你追我赶消失在悠长的石板街尽头,很是落寞。

好在校园也并非乏善可陈。这里三面环水,有树林,有池塘,花园里草木葳蕤,建筑大多青砖黛瓦,白墙红柱。图书馆最为奇特,是一座古代禅寺的大雄宝殿,飞檐翘角,高大庄严,保存完好,课后同学们爱在这里的走廊上读书,秋夜我常在大殿子地基的条石缝里捉蟋蟀。暑假里,天还没黑,一帮教工子女就扛着藤椅板凳挤到实验楼前占地盘看电视。有时看着看着,暴雨袭来,大家四下抱头逃窜。

△海安中学一角

事实上,当我逐渐建立了自己的朋友圈,活动范围得到拓展之后,我欣慰地发现,小城其实并不比曲塘大多少。站在县中门口,无论东西南北,紧跑几步就能看见田野、河塘、炊烟。人民中路、中坝南路的沿街楼房身后,遍布低矮老旧的民宅和纵横交错的巷道,就如同那个年代流行的“假领子”,手伸进脖子不出意外马上就能摸到肉肉。关于这种假领子,欧?亨利在他的小说中多次提到,西方人管它叫领夹,骗子出门行骗行李箱里总不忘装上一打。

△中大街全景

小城最有名的当数横贯老城东西的石板街。依次叫做东大街、中大街、西大街。说是大街,其实宽不过三五米,苏州*麻条石铺就,两边筑有排水暗沟,雨天从不积水,奔跑也不打滑。沿街都是民宅,间或有几间商铺,经营茶米油盐,门面都是木板,上下装有槽口,开门时一扇扇卸下来叠靠在街边,掌灯时分再一扇扇次第安上。因为石板街南北巷道甚多,且多为对称,形似蜈蚣,人们又称之为“百脚街”。街上有老虎灶,烧开水时炉膛会发出砰砰砰的沉闷声响,如同猛虎在林间低吟,因而得名。路过这里,仿佛置身“辽宁号”航母闷热嘈杂的轮机舱,生怕满炉沸水霎那间会喷薄而出,你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脚步加快。

△老街老虎灶

东大街有韩公馆,是韩紫石先生的故居,几进院落,曲径通幽,冬日腊梅绽放,冰清玉洁。后院有一株高大的广玉兰,我的父亲业余曾应邀在树下的厢房办过几期暑期作文班,很是火爆,简直欲罢不能。再往东,有三元巷、陆家巷,这些路牌蓝底白字,钉在爬满青藤的青砖高墙上,铸铁的榫头锈迹斑斑。我之所以能记住这些地名,是因为曾经心仪的女生就住在这里,“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那时她真是好看。

△韩紫石故居一角

中大街挨着河北招待所,这是最早的县委招待所,住在这里的同学,家庭条件都不错,他们的共同之处是家里都安装着电话,号码只有四位数。初中毕业留言簿上,有位女同学留下她家电话,我很是苦恼,因为我在县中的宿舍家里,除了电灯之外的唯一电器就是一个“三角牌”电饭煲了,难道我要用电饭煲给她回电话吗?

河北招待所再往北,都是民居。这里接连有几座池塘,种着荷花。夏日午后,我常和同学们翻过学校围墙过来游野泳。有一次,游着游着,雷阵雨来了,*豆大的雨珠砸得人生疼。没办法,只得头顶着荷叶蹲在水里等雨停。眼瞅着就要上课,心急如焚。小城虽小,历史却悠久,古称“三塘”,即芙蓉塘、白鹭塘、鸥鸟塘,曾有文人墨客总结出“凤山早霞”“三里风帆”等三塘十景,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抽象得很。三塘里的“芙蓉塘”,我怀疑说的就是这里。对了,小城酒厂生产的粮食白酒也以三塘冠名,一度很是畅销。

△中大街梅家巷

石板街往南是人民中路,这里是小城的文化娱乐中心,有影剧院、文化馆、录像厅、台球室,还有浴池。学校经常在这里包场电影,我们看过《妈妈再爱我一次》《汪洋中的一条船》,都是很煽情很励志的港台片,同学不分男女,都哭得稀里哗啦,手绢一条都不够。口袋里一旦攒了几个闲钱,放学后我们会到华艺台球室打台球,一招一式都刻意模仿社会青年的腔调和姿势。有时真的遇到痞子打架,我们就远远地踮着脚尖围观,大气也不敢出。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录像厅还不多见,发哥和星仔的《*神》《*圣》系列成为后来大学里我和五湖四海的弟兄们交流时并不充裕的谈资。

△工人文化宫

文化馆里立着好几面哈哈镜,小时候每次进城,大人总要带我来这里白相。哈哈镜真是神奇。那时我就知道,人们往往更钟情虚幻的映像。文化馆隔壁是新华书店,我时常与和我同样囊中羞涩的父亲一起,在这里一待就是大半天,他端着参考书站在书架跟前仔仔细细地读,我捧着《故事会》蹲在地上哗啦哗啦地翻。第一次见到《水浒传》的书脊,爱炫耀的我有板有眼地大声读了出来:水-许-传!父亲连忙俯身一把捂住我的嘴,窘迫地抬头四下里张望。

△上世纪90年代建成时的海安图书馆和图书发行大楼

泡澡是小城人们重要的日常休闲活动。新风楼和增新池是两家国营老字号浴室,堪称那时小城洗浴界的天花板。泡澡最讲究的是泡。不同池子,不同水质,不同温度,不同湿度,泡澡的感觉和体验可能完全迥异。这里头的拿捏要恰到好处。其次是搓。一个善解人意张弛有度的搓背师傅就能在举手投足间为你轻轻拂去所有的烦恼。年少的你,呲牙咧嘴大呼小叫之际完全分不清泡澡到底是物质享受还是精神折磨,抑或兼而有之。

水是小城的灵*。穿城而过的大运河承载着小城的兴衰沉浮,见证着人们的喜怒哀乐。清晨,小城在运河曲口边妇人们漂洗衣物的哗哗水声中醒来,桥面上撒满金色的阳光,熙熙攘攘的自行车急速驶过,铃声叮叮当当,像声音的河流在空气中流淌交汇。运河里,长长的驳船船队来来往往,铁皮烟囱突突突冒着黑烟,船老大披着褂子,手持竹篙,立在船头。驶过大桥桥洞的时候,顽皮的孩子身子一齐探出扶栏,朝船上吐唾沫扮*脸。坐在船尾剥毛豆的女人仰头破口大骂,却又无可奈何,脚边的黑狗也紧跟着立起狂吠。关于这里,还有一个悲惨的故事,我的一位中学同学高考后的一个夜晚在中楹桥下离奇溺亡,没能走进他人生的青春。

运河南岸的世界我相对陌生。中坝桥南有海陵公园,门票一毛钱。这里有号称苏中最大的假山,怪石嶙峋,孔洞相连,攀爬起来实在有趣。西侧有一个水泥停机坪,摆放着一架退役的教练机,机身日晒雨淋,红色的五角星有些褪色。我敢保证超过98%的小城少年都曾经和它合过影。靠近运河的位置,圈出来一块地方,养着几只动物,有孔雀、猴子,甚至还有一只骨瘦如柴的老虎。水榭楼台里摆放着康乐棋,相信很多年轻朋友都没有玩过,一个支起来的木制棋盘,四角有挂兜,轮番用木棍撞击棋子入洞,类似斯诺克的中国乡村版。公园西边是气派的河南招待所,我从未光顾。

春天里,学校组织春游。那时春游通常和清明祭扫烈士墓结合起来。大家排成一列纵队,班与班首尾相连,向城南的烈士陵园前进。一路上,阳光和煦,桃花灼灼,走出严冬的少年们像出笼飞鸟一样叽叽喳喳,左顾右盼。五六里地的路,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后来,我结交了一帮“江湖”朋友,我们结伙骑自行车去过邻县如皋,那里有一块标准的足球场。在那之前,我从未见过如此辽阔的场地。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我们在球场上兴奋地狂奔,传中,射门,个个精疲力竭,归来仍意犹未尽。

这是少年时代我的小城生活里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它告诉我:走出去,才会遇见更大的世界和更好的自己。

作者简介:

洪更强,笔名龙楼,海安中学届文科班毕业生,现工作于上海海关。

▎编辑:王春香范馨予

▎图片:顾俊部分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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