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表兄姓王,在我们县城南门外摆台球,说是表兄,其实是不知隔了多远的亲戚,亲戚味儿淡得像杯白开水。
几天前,我偶然路过他的店铺,忽然听到一声:“老表!”那声音是又惊又喜,像是突然认出了马拉多纳。
王老表抢步出来,硬把我拉进了他的台球铺内,拖过一把翻板椅将我按下坐定,递过一支香烟,顺手在我肩膀上亲热地打了一拳:“你我俩老表他妈的发财不见面,背时大团圆。常言道:瓜葛亲,瓜葛亲,踢断腿杆连着筋,你老表早把我给忘掉了吧!”
一席话说得我如坠云天雾里,只好连声说:“哪里哪里!”我点上烟,随便问了一句:“这阵生意可好?”
王老表笑笑说:“说不得说不得,眼下太医多过病人,摆台球的比打台球的还多,台球老板们都在争生意,不过,我这儿还算可以。”
我见他店里鬼都没得一个上门的,他怎么还说可以?正待要问,却见王老表骄傲地翘起拇指向墙头戳了戳,我才发现墙上挂了一块牌子,醒目地写着:“让你20分,三枪定乾坤!”
我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老表拍着屋角里停着的一辆崭新的全链盒26圈凤凰跑车,卖着关子说:“看,这家什就是我三枪杀下的战利品!”不听则罢,越听我反而越糊涂。
王老表嘿嘿一笑,又说了几箩筐话,我才弄明白,原来他打台球练得一手好枪法,去年县文化馆举办“个体劳协杯台球赛”,王老表独占鳖头,以不失一局夺得冠军,于是被街哥们恭称为“台球王”。
王老表一辈子从不谦虚,人前自吹南霸天,号称南州第一枪。
久而久之,竟没有人敢与他对手。王老表借此招揽生意,想了个引鱼上钩的主意。
他在店堂内挂出一个让你20,三枪定乾坤的牌子,就是说,他与你打台球,先让你20分,三枪之内胜不了你便认输。
王老表凭一手好枪法通常是有赢无输,自称打遍南州无敌手。很多外地人不知深浅,撞到他的枪口上,只好自认倒霉。据王老表讲,五天前来了两个外地人,推了这部凤凰自行车,走到王老表的店门前,一眼警见墙上挂的让你20分,三枪定乾坤的招牌,便停了车子走进来。
王老表抬眼一看,二人一高一矮,矮的那个身高不到一米七○,戴了副镀金窄边变色眼镜,身穿一套双扣西装,雪白的衬衣领下系着一条黑底暗花高档领带,显得分外潇洒俊逸。那高个儿约有一米八○,体形修长,面无表情,显得有些严肃。
王老表一见有生意上门,连忙屁股离凳热情招呼:“二位,玩一盘如何?”
那高个儿两手一摊:“我不会。”
“你不会没关系,他会就成。”王老表满脸挂笑“在下倒愿与这位朋友切磋切磋球艺。”
眼镜问如何个切磋法,王老表指着牌子说按此行事:“让你20分,三枪定乾坤”。
不过,王老表提出要挂起打,白打不来,省得浪费精神。
眼镜不懂什么叫挂起打,王老表说,“挂起打”就是赌点输赢。
眼镜想了一下问:“挂多少?”
王老表几天没钓到一条鱼了,真想一口吞下个弥勒佛,提出50元一盘。
眼镜说身上没带多少钱王老表眼珠一转,眼光落在那辆自行车上。
眼镜倒也聪明,早已心领神会,拍拍自行车说:“这样吧,咱们赌三盘,输了我便将自行车押在你这儿,10天内拿现钱来取。”
王老表正巴不得,单脚一抬,叭地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好说!”
哪知那眼镜竟是一杆臭枪,加上又总运气不好,那球老是处在高难位置上,半个钟头不到,连输了三盘。
眼镜倒也干脆,把自行车一拍:“老板好枪法,这车交给你了。”
王老表按约开了张便条,写明10天之后拿元钱来换自行车,若到时不来取,车子则由王老表自行处理。说到这儿,王老表把胸脯一拍,像个跑江湖卖药的:“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我南霸天不是吃素的,只怪他自己闯上门来,活该倒霉!”
我说:“老表,你这不是搞赌博么?”
王老表扑哧一笑:“不赌哪有刺激?不赌哪能挣钱?如今打台球最简单也是赌个胜负出台钱。”
“别人赌是一回事,你摆台球供人赌博又是一回事。再说,你又参赌,我担心你迟早会撞在社会文化稽查员的枪口上。”
王老表咧嘴一笑:“管他妈的什么,人生不满百,何怀千岁忧?逮到说逮到的话。人家说,十亿人民八亿赌,还有一亿在跳舞,要逮也逮不完。”
王老表的这番理论,我当然不敢恭维,我劝戒地说:“要是大家都像你说的那样去赌,社会财富谁去创造?整个国家还不是越赌越贫,我们民族还有啥希望?”
王老表猛吸了一口香烟,从鼻子里喷出两条白色的烟雾:“我说老表呐,你读书读进牛屁股里头去喽?希望嘛终归是希望,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就是我们最伟大的希望,不过,我们这一代人是看不到了。眼下是‘有枪便是草头王’,我王老表凭这杆‘金枪称霸天下,自然会枪杆子里出金钱!这年头顾得了自家顾不了国家,我看你还是少操那份闲心吧!”
这家伙吃错了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呀,你们来了!”王老表忽然对着门外打招呼。
店堂外走进两个人,一高一矮。二人西装笔挺,显得格外神气。我暗想,该不是王老表讲的那两个人,今天赎取自行来了。果然是他们,王老表像见到了财神菩萨,十分热情,扔下我这个老表迎上去递支烟。
接住眼镜拿出的元钱,王老表乐得眼都眯成一条缝了,他拍着眼镜的肩膀说:“兄弟你很守信用,够哥们!今天再玩几盘如何?”
眼镜说话十分干脆:“好说,不过,今天我们打一盘说一盘如何?”
王老表呵呵一笑,连连点头,点过头又笑:“好!好!”
眼镜说:“咱们这第一盘,我也不要你让分,你在三枪之内胜了我,自行车归你。三枪之内胜不了我,自行车退还我,怎么样?”
王老表一想,这太合算了。这辆自行车价值多元,我三盘不过压它元钱,输了也就这,不亏本。胜了可就……
何况他自己提出不让分,自作自受,真是白送上门的便宜,见猪不吃是憨憨,于是满口答应。
对台球比赛我是擀面杖吹火一一一窍不通,半天我才弄明白,台面上是11个球,一个白球是打子,用击球枪打击白球去把其余的球打进合桌周围的六个孔里,算是得分。
10个球从6号到15号共分,得53分以上为胜。难的是击球者必须按番号顺序打,开球者先击6号,如果6号进了或者撞击别的球进了都算有效:进几号得几分。若是先接触其他球则无论进球与否都算违例,进球无效,并交换发球权。
王老表必须在三次机会中进球53分以上,否则判输,这时,门外聚集了好些围观者,我也有心目睹一下南州第一枪的风采,于是离开椅子站了起来。
首先由王老表开球,好家伙,第一枪就打进了两跳:8号和12号。王老表接着打,又进了6号球。围观者中不少人叫起来:“好球!”
我既为王老装的球艺叹服又为那位陌生人担心。该打7号球了,遗憾的是,白球与7号球之间隔了一球,连打跳枪的余地也没有,自然没有打进去。
现在轮到眼镜了。
眼镜似乎很老练,比划了半天,一枪击出,可惜没有进球。果然是臭枪!哪晓得那白球不快不慢地滚到台边,夹在了15号和9号的后面。
铁扇门!王老表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不惊动这两球去击中7号,王老表这一枪自然是白搭。现在击球权又回到了眼镜手里。
眼镜瞄准了半天还是打歪了,那白球轻轻撞了一下7号,左旋右旋又回到那个讨厌的15号球后面贴得紧紧的。
王老表一见此状,眼睛都瞪傻了,他已经打了两枪,这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然而这机会实际上等于零。他把球杆一扔双手一抱:“今儿运气不好,我认输!”说完脸一红,讪讪地补了一句:“自行车你推走好了。”
我想,这眼镜球技不怎样,可人不能不说精。他虽不进球却不给你制造进球的机会,王老表便有力无处使了。如果不是三枪定乾坤,眼镜恐怕也不是王老表的对手。
王老表很不服气,提议说:“咱们再玩一盘如何?”
眼镜说:“再来一盘,当然奉陪,不过,咱们得换个花样。”
“啥花样?”
“刚才这盘算是你的运气不好,为公平起见,这一回由我让你20分,也来个三枪定乾坤。”
“什么?你让我20分,三枪定乾坤?”王老表几乎不相信自已的耳朵,简直是天方夜谭。王老表对这种蔑视他的挑衅行为十分愤慨,他有些怒发冲天了:“在本码头上,哪个敢让我南州第一枪一分,把我的王字倒起写!”
“空话!王字倒起还是王。”不知是哪个观众插了一句嘴,惹得满堂哄笑。
“你们笑什么?有胆量的就上来,我王某人让不下你20分,就当众钻裤裆!”那个插话地伸了一下舌头躲到人背后去了。
王老表两眼逼视着眼镜:“你当真敢让我20分?”
眼镜笑着说:“试一下嘛,三枪内胜不了你,这车还是归你。”
王老表像是受了奇耻大辱,火气旺得头顶冒烟:“你若胜了,我王某人赔你两辆!”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围观的人都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高高矮矮站了里三层外三层,静等观看这场千载难逢的球王之战。
一场台球输赢一辆自行车,这档次本身就高得很,从不介入赌场的我竟有些心惊肉跳了。比赛开始了,这次是由让20分的眼镜开球。
王老表的台球桌是刚从省城买回的超豪华型大理石标准英式台球桌,击球枪是当今市面上最高档的,台球也是崭新锃亮的。
眼镜脱下西服交给瘦高个儿,将雪白的衬衣袖子往上挽了挽,庄严地站在发球位上,店堂内鸦雀无声,空气紧张得擦根火柴准要爆炸。
“叭!”清脆的一声球响,打破了宁静,排成正三角形的10个球受到撞击四散开来,白球击中6号后又返回了两尺。
“好球!”人们惊呼起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球台上连白球在内只剩下8个球了。这一枪打进3个球:7号、8号、10号。
眼镜从台上拣出9号和11号球放在另一个孔里,这便是让给王老表的20分。
台上只剩下白球,6号,12号,13号,14号,15号六个球了。据说开球9个
全凭运气进球,即便是高手也无十成把握,关键还是开球后出现的球阵。打球的人最怕贴身球,眼镜这枪好就好在不仅进了球而且没有出现贴身球。
眼镜把桌上的六个球看过来看过去,忽然对王老表说:“王老板不瞒你说,这球,我全部吃完,一枪下马!”
“什么?你一枪下马?!”王老表像是被人按着脑袋钻裤裆,又羞又恼,一巴掌拍在人造革的台边上:“你眼镜一枪下马,我王某人把招牌砸了!”
哪知眼镜是个糍粑脾气,不慌不忙地又补了一句:“不仅一枪下马,而且我要最后才打进6号,这叫做海底落日!”
在场的人大眼对小眼,都傻了眼,好一个“海底落日”!这就是说那些球要经过白球击中6号后被打进仓,而6号自身却不入仓。枪枪进球,不放空炮,简直不可思议,要不是我亲眼目睹,我一定以为不是吹牛皮便是精神病!
王老表的脸早已红得像关云长,颈上青筋绽出:“你…你…你打出海底落日,我王某人当众跳河!”
“王老板,你说的可是真话?”
眼镜办事牢靠,胶粘又加钉子钉王老表被激得差点没跳上台球桌:“你东南西北称二两棉花纺(访)一下,我王某人说话做事哪回屙过稀屎?你要是输了呢?”
“自行车给你之外再加给你放火炮挂红,亲自送上神州第一枪的金字招牌!”
“好!痛快!”
今天硬是针尖遇上了麦芒。两个人说话干脆得噼叭能摔成三截。
王老表把手中的台球枪放到一边,煞有礼貌地把右手一伸:“请开球,”然后抄起两手,叼起香烟歪起脑袋乜起眼睛静侯眼镜落马。
眼镜并不击球,反倒把手中的击球枪放到了一边,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干啥。
只见他从瘦高个儿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薄型铝合金手提箱,打开后,取出粗粗细细四节光灿灿的棍子。
眼镜把它们由小到大一节节旋上爆丝,不一会,一根金光耀眼的击球枪出现在人们的眼前。这枪非同一般:枪上标有刻度尺寸,枪头上附有可以调节弹力的橡皮垫,枪尾配有一个隐藏得十分巧妙的测角仪,推开枪把暗门,里面有一个微型计算器,整个枪身匀称,轻重适度。好一只现代化的金枪!
从围观人们惊诧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没人看到过如此高级的击球枪,王老表拉直了眼光瞪着眼镜,差点没把他的后脑勺给盯出个坑来。王老表把含着长长的一截烟狠狠地扔到地上,故作镇静地干咳两声,羡慕又嫉妒地撇撒嘴。
眼镜用枪比了一下几个球的距离,又测量了一番角度,不时打开枪尾暗门,用指头点几下…
人们急切地等待着眼镜发枪,他们之中,有的想目睹一下一枪定乾坤的奇迹,有的想看看两强相斗究竟鹿死谁手,有的甚至幸灾乐祸地想瞧瞧我那王老表投江自尽的悲剧。
眼镜又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取出什么在枪头上擦了擦。
终于,眼镜跃马挺枪,准备出击了。店内店外的人都紧张得闭上了呼吸。只听一声“好球!”一球应声落网……
眼镜连发三枪,枪枪不落空,桌上的球在一个一个地减少。
眼镜每打一次球,便要停下来观察几分钟,遇上刁球,他还要比比量量,再用计算器算计算计;遇上高难球,总要皱起眉头围着球桌转悠半天,旁若无人地掏出烟卷自个儿抽起来。他完全进入了角色,整整一支烟抽完才发枪,那球或进或退,或停或转,或擦边或反弹,轻重缓急,快慢顿挫,恰到好处,令人赞叹不已!
50分钟后,眼镜又打了一枪,这时,台上还剩下白球和6号两个球了!人群中出现一阵轰动,王老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原来,白球正巧停在发球点上。而6号球偏偏停在前方的一个孔洞上。这球,虽然一般人没把握打进去,但对眼镜这样的高手来说,并不算什么。
人们的眼光转向号称南州第一枪的王老表,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由红转青,由青变白,额上的汗珠炒豆般地往下掉!
南霸天也有今日!自古会水的死在水里,耍刀的死在刀下,台球王的末日竟然也在台球桌上!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这眼镜貌不惊人,却有这么一手好枪法,当初他怎么会连输三场在王老表的手下呢?我心里想,王老表啊王老表,眼下这一枪算是锁喉夺命枪了,我看你咋个下台?求饶吧,这南州第一枪的脸往哪儿搁?何况刚才还当众撑了硬底船。当真认了吧,走到河边又如何跳得下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天下有几个是赌博发财了的?
这时,眼镜已摆开架势,那金枪对准了6号球,我紧张得不敢看下去,心里怦枰地跳个不停。我预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忽然升起一个念头:打电话通知稽查处!这些见不得天的活动只要被官方查处便一了百了,尽管这样做不怎么磊落,而且我这个人一向是不爱管闲事的,但这是救老表于危难之际的惟一办法了…当然,这电话最好是别人去打,可那些观众都他娘的麻木了。
正当我要起身出去,眼镜忽然收了枪,把6号球拿起往点球处一放,叭的一声,王老表神经质地一抖,惶恐地睁开了眼晴。
眼镜说:“王老板,你一枪不发就输了,我也有点过意不去。这样吧,给你一次机会,这个点球你打,若能进球,算你胜;若是进不去,算你输。当着大家的面,咱们各自兑现诺言。不过,我见你心绪不佳,竞技状态不好,很难发挥技术,你可以弃权,咱们算是平手,谁也不赢。”
眼镜的这番话把在场的人都镇住了。他这一枪,虽说不至于非要王老表兑现霸王投江不可,至少可以赢得一辆自行车。可他居然放弃了这势在必进的一球!况且,王老表的球艺还不至于打不进点球。我既为眼镜超人的肚量深感钦佩,又为王老表死里逃生感到庆幸,我真不忍心这种近乎残酷的赌博再进行下去。
眼镜给了王老表一个下台阶的机会,可以弃权,谁也不是胜者。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哪一个是当之无愧的胜利者!
哪知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王老表竟然咬着牙关提起了他的击球枪老表毕竟是老表,踢断腿杆儿还连着筋咧,我上前拦着他悄声说:“弃权算了,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何苦呢?”
哪知王老表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把我朝旁边一推,视死如归地朝着眼镜走去…
这家伙,把别人给他下楼的梯子当成登上球王宝座的台阶。
王老表,你这个赌徒,亡命徒,乌龟吃称砣!看你砸招牌,跳眠江才痛快呢…我差点骂出声来。
王老表站在台球桌前,紧握手中之枪,观众中有的也在劝:“算了,弃权算了!”
有的在喊:“打!拿出你平日威风来,打呀!”
王老表想了一下,伸手去借眼镜手中那支神奇的金枪。眼镜大方地递给王老表。王老表接过枪,放在手里掂了掂,两只手微微打颤…王老表仔细欣赏那杆击球枪,像是刘姥姥初进荣国府方知道世间筷子也有牙骨的。忽然,王老表二目圆瞪,凝视着手中的击球枪。我凑过去一看,上面刻着:澳门国际台球邀请赛纪念。王老表不由待惊叫起来:“你参加过澳门国际台球赛?”
眼镜笑着说:“我是去学习的。”
王老表一听,顿时肃然起敬,双手捧着球杆:“老师,原谅我有眼不识泰山,竟敢班门弄斧!”
“王老板,事到如此,我倒想劝你几句,千万不可陷进赌博的泥坑里不能自拨。澳门是个举世闻名的赌城,世界上不少人都到那儿去赌博,每年都有不少的人为此而丧生。况且,强中还有强中手,你在小小的南州称王称霸有多大价值?有本事杀出中国,杀出亚洲去参加明年在法国举行的巴黎合球公开赛。”
王老表有史以来没这么谦虚过,只是不住地点头。
我好奇地问眼镜,“那次你咋会连输三局给他呢?”
眼镜说:“那次,我们偶尔到贵地出差,买了这辆自行车,正愁赶公共汽车不方便,看到王老板写的狂言‘让你20分,三枪定乾坤!’便有心逗一逗这位骄傲的将军,将计就计输给他三盘,反正几天后我们单位有车到这里来,让他替我们保管一下自行车也好,我们还得为此表示感谢。
王老表羞得面红耳赤,只恨眼前无地洞可钻,红着脸说:“老师,我今天受益匪浅,你算得上全国第一枪,真正的台球王!”
眼镜哈哈一笑:“王老板,你又错了,天下根本没有什么第一枪。你看一一”
他指着那位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瘦高个儿说,“这位周老师你们看不出,他就是三年前全国台球冠军,现在已退居二线。他就是我的教练。”
王老表再次瞪大眼晴,在场的人也都肃然起敬…当人们回过神来。
眼镜和他的教练已经走了。王老表取下让你20分,三枪定乾坤的招牌,狠狠地朝地下摔去……